【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沈逸】

大家好，欢迎来到本期的逸语道破。今天我们来谈谈日美关系。

最近，岸田文雄启程出访美国。此举颇具日本特色，可谓“螺蛳壳里做道场”。岸田文雄希望抓住这次机会处理两个非常微妙的关系：一方面，岸田文雄希望对美国等西方大国表示恭顺；另一方面又谋求美国对日“松绑”，让日本赢得一定“尊严”。

2023年1月13日，拜登和岸田文雄在白宫握手

日本文化中一向存在一种微妙的张力：既要献媚，又要维持一点脸面。日本历史上的忍者、武士就是典型代表，日本武士表面上荣誉感极强，本质上却是一种需要主人的“奴仆”；近代以来，日本又脱亚入欧，当上了列强的“看门犬”和“优等下人”。

东亚战略博弈中，中美日三方关系微妙。历任美国政府都对日本既有利用，也有防范。

日本凭借其地缘特征，构成了第一岛链上的一个关键性战略支撑点。因此，在中国兴起前，美国利用日本对冲和抵制苏联南下。但美国也深知，“寻找主人-在主人失势时背刺-自己做大-寻找新的主人”是日本这个国家的“传统艺能”。因此，美国对日本利用的同时也保持着警惕和防范。

问题是，日本在献媚的同时，也是要“尊严”的。这是横亘在日美同盟间的一个重要问题。

日本曾经被苏联打疼过，了解苏联的实力，所以冷战期间，日本面对苏联一直很有分寸，不会招惹是非。但有了美国撑腰后，日本就敢于对俄罗斯“龇牙”了。

美国也打疼过日本——在广岛和长崎点燃了“太阳”。可是，即便有这种程度的记忆，上世纪80年代初的日本仍然想用钱挑战美国；90年代被美国遏制后又立刻变脸，积极靠拢美国。

不过，日本对于挨打的记性是有时间限度的。日本国内有两种思潮：一种是反战，另一种是反战败。前者糅合了日本传统文化和西方人文自由主义精神，是一种对和平的天真向往；后者则是日本右翼的思维，认为发起战争不是错误，只有战败才是不光彩的。

反战败的右翼为了在战败后挽回颜面，会做两件事：第一，大肆宣扬战争的“正当理由”；第二，竭力掩盖战争期间的错误、毁灭相关证据。

举个例子，日本动画《浪客剑心》中的佐渡岛方治就是上述右翼逻辑在明治维新阶段的具象化表现。方治一方面甘愿为志志雄背黑锅，一方面又要求志志雄表现出足以成为他上司的强大。志志雄死后，方治试图毁掉整个地下决斗基地以掩盖志志雄失败的过程，还试图宣扬志志雄的“弱肉强食”理论，最终因日本官僚禁止其宣扬该理论而绝望自杀。

佐渡岛方治（图源《浪客剑心》漫画）

基于这套右翼逻辑，日本希望美国对日“松绑”。军事方面，日本希望获准拥有航母、潜艇、核武等武器，以洗清战败的耻辱；政治方面，日本渴望摆脱美国对日本媒体、司法、情报等机构的结构性控制。

而美国又通过结构性的控制，确保日本政治合乎美国的预期。一切试图使日本摆脱对美过度依赖、获得相对独立性的日本政客都会被干掉。

所以，日本要想松绑，就要“借船出海”。这艘“船”就是所谓“应对中国威胁”。

1月16日，有编辑向外交部新闻发言人汪文斌提问：“1月13日，美国总统拜登和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在华盛顿举行会谈并发表联合声明，称中国违反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导致当前亚太地区挑战上升。双方致力于加强美日同盟和对日防卫，并在东海台湾等问题上指责中国。发言人对此有何回应？”

中方对此的总体判断是：“日美合谋上演的诋毁中国形象、干涉中国内政、打压中国发展的闹剧，既十分虚伪，也十分危险。”

日美颠倒黑白，毁谤中国，将自身的强盗行径矫饰为“维持秩序”。而且一边诋毁中国、干涉台海问题、打压中国发展，一边不允许中国表达异议。

我当然希望中日能成为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但现实不以我的主观愿望为转移。现实是，日本曾步入军国主义歧途，发动侵略战争，犯下严重反人类罪行，给地区和世界带来深重灾难；而今，日方非但不认真反省，反而再次出现强军扩武的危险态势——日本国防预算连续11年大幅增长，颠倒黑白地渲染地区紧张局势，为自身整军精武找借口，甚至谋求将北约引入亚太地区。这令人不得不怀疑，日本正在脱离战后和平发展轨道。

日本为何极力渲染“中国威胁”？难道是担心国土遭到中国入侵吗？

日本认为中国对其构成威胁的唯一原因是，在中国相对衰落的近代，日本从中国偷走了琉球、钓鱼岛等不少领土，因此怀着“原罪性恐慌”以己度人，做贼心虚，贼心不死。

20世纪90年代末，我作为学生参加了一个研讨会，会间谈及日美安保同盟条约再修订的问题。一个美国学者以轻佻的口吻说：“你们中国担心什么？日本现在有民主、有议会内阁制，怎么可能重蹈历史覆辙呢？难道你们还想把日本天皇废了吗？”

其实，日本怎么就不可能重蹈覆辙呢？如今的日本不正是在中美之间“走钢丝”、沉醉于“正常国家化”的迷梦吗？日本利用了“中国威胁论”，利用了美国实力相对衰退的事实，利用了美国对日既利用又防范的复杂心理，通过对中国叫嚷，让美国放松控制。

从“九一八事变”、“七七卢沟桥事变”等历史不难看出，日本有制造阴谋、挑动冲突的传统。在这种情况下，对日本摆事实讲道理是没用的，还要在实力上做好准备。

中日关系中的决定性因素是中国的实力。只要中国实力强大，“该出手时就出手”，日本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不用担心日本不愿放下身段，日本的底线之灵活、身段之柔韧远远超乎中国的想象——毕竟他们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有些人以为日本和中国一样，是一个极其追求独立性的国家，但这其实是一种一厢情愿的幻想，我们必须抛弃这种幻想。日本往往倾向于依靠大国来寻求安全感，而不相信能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他们即便暂时得到了强大的实力也不知如何使用，只会反复赌博直到输光为止。

影响中日关系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美国。汪文斌说：“美国对别国一再奢谈规则和秩序，自身却是国际规则和秩序当之无愧的头号破坏者。”从肆意侵略他国到滥施单边制裁，从拖欠联合国会费到恶意阻挠世贸组织，从任意对他国进行胁迫外交到拼凑封闭排他的小圈子，从在亚太地区部署大量舰机耀武扬威到打开核扩散的潘多拉魔盒……种种事实反复证明，美国从来不在乎什么规则和秩序，美国真正在乎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美国的霸权稳不稳。只要不符合美国利益，美国就会无视、修改甚至推翻已有的规则，哪怕这个规则正是美国自己提议制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