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洪鑫诚】

近日，台湾空气污染问题再受关注，连在大多时候蓝天白云的台北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不少台大校友在朋友圈晒出雾蒙蒙的椰林大道，也算奇景。一位台湾学长在微信上跟笔者抱怨道：“台北今天空气糟透了”。相比之下，北京反而是蓝天，“两岸雾霾关系”一时翻转，有些微妙。

对此，台湾“行政院长”赖清德有话要说。据台湾《联合报》报导，赖清德12月1日在松山文创园区出席“设计翻转、地方创生”计划成果联合特展开幕典礼时表示，台湾空气污染源1/3来自移动污染源，也就是平常所开的汽机车；将近1/3来自固定污染源，特别是工业的发展，其中火力发电大概占2.9%；其他1/3来自“境外”，特别是来自中国大陆。

前面两项还算正常，最后这句“特别是来自中国大陆”又要让赖神上头条了。果然，两岸媒体相关报导多以该句为标题。如《联合报》以《赖清德：空污三分之一来自“境外” 特别是中国大陆》为题，中评社的标题则是《台湾吵空污 赖清德：1／3污染源从大陆来》。

那么赖清德的言论到底靠不靠谱？各方舆论观点如何？

雾霾中的台北101

更大的问题在于“自产污染”

纵览相关新闻和资料，笔者发现，大陆为台湾雾霾背锅其实由来已久，这个问题也已经被多次讨论，若非因为赖神身份特殊，此番言论估计已经很难引发关注。

早在2015年初，台湾“环境资讯中心”就做了一期专访，受访者为中兴大学环境工程系教授庄秉洁。庄教授在受访时表示，每当台湾空气质量下降，新闻或政府消息总是避重就轻地表示，是大陆雾霾南下所致。然而，境外污染（含大陆雾霾）仅占台湾空气污染的30%，50%来自工业排放，剩下20%则来自交通排放废气和其他空污来源。他说：“其实，空污更大的问题在于境内污染，政府无法推诿却又不敢面对境内污染。”

庄秉洁在台湾以研究环境问题著名，2013年，他引用外国模型，模拟台湾企业国光石化和六轻（全称为第六套轻油裂解厂，由台塑集团投资经营）的致死人数，研究结果发布后，一度遭到六轻的舆论鞭挞及提告。而即使法院证实了庄秉洁的研究乃是基于科学事实的论证，其研究方法也已经在国际著名期刊刊出，“环保署”仍然不站在他这一方，反而替六轻辩护。这让庄秉洁颇感无奈，认为政治献金机制让政商维持着良好关系，政府不敢面对问题，使得空气污染的解决非常困难。

在外媒方面，BBC中文网2015年年底也做了相关报导，当时正值台湾西部地区大面积空气污染。报导称，对于那波雾霾，台湾“环保署”监资处处长蔡鸿德表示，主因是天气稳定、风速太弱，造成境内汽机车排气、火力发电厂、钢铁厂、大型工厂等排放的污染物扩散不佳。而从气象资料来看，当时大陆沿海大雨，洗刷掉污染物，因此台湾此波空污未受大陆影响。

此外，“关键评论网”也对台湾空气污染问题做了一期专题，根据其数据，来自境外，包括大陆在内的污染源占27%。若去除境外因素，本地PM2.5的最大污染源仍为工业及车辆排放。

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所以综合各方数据来看，赖清德也确实不是信口胡诌，他所说的基本上是在台湾方面相关公开资料的框架之内。然而，这应该说是一个态度问题，正如庄秉洁受访中所说：“每当台湾空气质量下降，新闻或政府消息总是避重就轻的表示，是大陆雾霾南下所致……”。这一次，赖院长的发言最能让人记住的恐怕还是那句“特别是中国大陆”。

以笔者直观的生活体验，“雾霾从大陆吹来”这种说法在台湾的确有相当程度的市场。一方面，整体来说，台湾的空气质量的确优于大陆。以台湾的标准来说，PM2.5指标超过71就达到所谓“紫爆”的最高污染等级，这和大陆雾霾较严重地区的指数相比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一些大陆城市雾霾天的照片常常占据台媒醒目版面，对比之下，民众很容易相信雾霾主要来自大陆的说法是合理的。

另一方面，此种社会认知又为政府“避重就轻”提供了环境。台湾官员很清楚，七成“自产污染”的背后有庞大的财团利益及发展经济的压力。比起啃这块硬骨头，把锅丢给大陆，转移民意焦点，不是简单多了吗？

但这显然无助于环境治理。《联合报》2016年底发表社论《整治空污霾害，台湾态度太消极》，也直指台湾当局对待空气污染的消极态度。“先前政府推说霾害是起自对岸的污染物，但发现在地污染更是主嫌后，中央、地方却两手一摊，拿不出什么对策。”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的始末说得很清楚。

该社论认为，和大陆近年的雾霾治理相比，台湾的情况并没有更好。文中介绍了北京2016年治理雾霾的成功经验，并称反观台湾，从污染较严重县市的地方政府到环保署，要么太简化问题，要么并无多少积极作为。作者强调，承认在地污染源是霾害成因，而不推给邻居，是必要的科学态度。